【轰出】二见钟情(06)

《二见钟情》

CP轰出



 

*

 

绿谷出久想过一万种遇到质问的场合,但事实总是比他的预设来得更快。起初他想低调地参加完这次聚会,但他目前的身份和围绕着的新闻,让他注定无法成为人群中最低调的那个人。两年中,他尽量试着多多记住轰焦冻那一边的利益相关人物,但关系网总是越来越大的,从前有轰焦冻帮他往前挡着,但现在他不希望永远是那样。

轰焦冻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示威,在已经离婚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带着自己的前夫进入家族宴会。绿谷出久明白此刻全场的眼神都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铃木家。没有安保人员来驱逐自己已经是万幸,毕竟在法律上,他和这个家族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

安德瓦还没有来,如果安德瓦在场,绿谷出久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他似乎成了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明明前两天,他还和安德瓦许诺过,自己不会再与轰家有任何可能的牵扯,但仅仅几天不到,他就又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场合。

这是在帮轰焦冻。他宽慰自己。

而此时正好是最难堪的一刻,虽然是他预料到的。轰焦冻去了厕所,去之前询问过他要不要一起暂时离开,他摇了摇头。轰焦冻已经帮他挡住了太多的子弹,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愿意做点能帮上忙的事情。

“我不认为您还适合出现这个场合。”走到他面前的人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和轰少爷目前已经不存在婚姻关系了。”

“是的。”他不卑不亢地回答。眼前的人拿着酒杯,明显是找准了轰焦冻离开的时机。他的前夫在的时候,总是把他保护的密不透风——轰焦冻婉拒别人找绿谷出久搭话,而此刻他孤单地站着,确实是羞辱自己的最好时机,“我们是离婚了。”

“恕我直言,绿谷先生可能没有资……”

“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不能带朋友过来吧?”绿谷出久平静地看他,“我和轰君确实离婚了,可是离婚以后我们也是朋友关系,今天以朋友身份陪他出席,我想这并不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对面似乎是愣了,也许是没有想到绿谷出久会出声反驳。他猜到了对面的失语,正好轰焦冻回来,面对那人难看的脸色,他说了句失陪,便与轰焦冻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他为难你了吗?”轰焦冻低声问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离他很近,气息打在耳廓,酥酥麻麻。这一瞬绿谷出久觉得自己心跳骤然变快,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并把一切归咎于轰焦冻耳语的突然。

“还好……”他说。

“那是铃木大小姐的未婚夫。”轰焦冻解释,“你应该跟着我走的,他没有说难……”

“我没事。”绿谷出久打断他。

他明白对方敢直接上来刁难他的理由,他与名流打的交道实在太少,别人对他的了解渠道,仅限于一张写着结婚新闻的小报、他们表情拘谨的结婚照,和逐渐变质的口耳相传。也许在其他人眼里,他从来都是一个唯唯诺诺、攀附轰焦冻的形象,在这段关系中没有发言权,也没有地位,仅仅是附庸而已。而附庸是不会还嘴的,因为附庸离开了轰焦冻就什么都不是,怎么会反驳呢?

他和轰焦冻走着,所有人自动给他们让出道来,带着猜测、探究的眼神。这些眼神如剑一般锋利,像是要把人刺穿。

绿谷出久突然有些迷茫,在这段关系中,他似乎一直是被过度保护的那一方,轰焦冻像一块巨大的屏障,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让他被伤害,也没有让他接触到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人或事。

他看不到的伤害有很多,对抗也有很多,在之前契约关系的两年里,每当他想询问这些事情时,关于安德瓦的态度,关于流言蜚语,他名义上的结婚对象总会用一句没事,把一切轻飘飘带过。

而没事的意思又是什么,没事的背后又包含着多少的压力呢?

他无从得知。

绿谷出久猛然领悟,也许在这场契约中,轰焦冻从来都背负了更多的压力,而自己……恐怕只是一场虚假婚姻的既得利益者。事情本不应该这样的,他想。他的手心发凉。

他刚要说话,在这一瞬间,却看见了会场门口出现的熟人。

安德瓦可怖的、鹰隼般的眼睛逡巡过人群,最后定格在了他脸上。

气氛冰冷。

绿谷出久在这一刻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从安德瓦的目光中他看到了、或许说他理解到了很多情绪。他猛得觉察到,其实自己一直是能够理解安德瓦的,在巨鳄之前,安德瓦首先是一个父亲,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能拥有一段更慎重的感情,而不是因为赌气……而与一个完全不爱的男人结婚呢。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等着安德瓦的反应,明明安德瓦此刻一言不发,而绿谷出久却从这一秒开始觉得内疚和痛苦,两种情绪包围了他。他为自己做了什么而痛苦,也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而痛苦。

轰焦冻握住了他的手。

他怔怔地转头,在人群的注视下,他看着他。

“别怕。”轰焦冻看着他的眼睛说,似乎看出了他情绪的不稳定。

他紧紧握着他的手,手心的温度通过相连的皮肤传过来。

“不要怕。”他重复。

 

“我觉得……”绿谷出久的大脑很混乱,他甚至不知此刻该如何组织语言,他们正站在城市的江边,霓虹灯打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绿谷出久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宴会厅出来,又是怎么和轰焦冻来到这里,也许是轰焦冻拉着他的手,固执地走出人群,又或者是其他。

风吹在脸上,把他本来就不太齐整的头发吹得蓬起。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终于说出口,绿谷出久一边说,一边捂住自己的脸,挡住了自己此刻的表情。

“绿谷……”轰焦冻似乎急切地想说什么。

“我似乎一直不太了解你。”沮丧的情绪充盈了他,绿谷出久有些语无伦次,“明明……两年多的时间都住在一起,可我今天站在那个宴会厅的时候,我才突然发觉,我好像一直没有去好好了解过你,你帮了我那么多的忙,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在这种场合,怎么样可能会对你更好,好像一直以来我都在承蒙你的保护,但其实我也应该做点什么,至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垂下头,江风吹得他袖口舞动。

“不是这样的。”轰焦冻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真的帮到你的忙了吗?”他抬头。

“你帮到了。”轰焦冻说。

他看着轰焦冻,轰焦冻清秀而温和。他穿着西装,每一颗扣子都扣得得体端庄。他想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谁能想到冷峻的外表下,这其实是个如此温柔的男生呢?轰焦冻叛逆、固执,却又在某些问题上格外体贴。明明只是一个像是青春期时与父亲开的反叛玩笑,明明这个结婚对象实际上没法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但轰焦冻却实实在在、在两年内给了契约人应有的尊重,他似乎每一秒都在考虑他的感受,即便是这一刹那,轰焦冻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想要安抚他的一切情绪。

而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他后悔自己两年内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明明如此显眼。如果只是想气气安德瓦的话,根本不需要两年,一个月的婚姻与两年的婚姻在实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能达到震慑传统家族的目的,况且对于父亲的轰炸效应来说,一个月闪婚闪离的冲击明显比两年更大。所以轰焦冻雇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又是因为什么、才平白无故、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轰焦冻两年的帮助呢?

“我没有。”他摇头,心情沉重得如坠悬崖,“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一个两年的结婚对象。”

“是吗?”他问。

轰焦冻似乎是愣了。

他看着他。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有话要说,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轰焦冻伸出手,想要拍他的肩,但绿谷出久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轰焦冻。

绿谷出久难过地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后悔自己这么晚才发现这个事实。这算什么?他帮助了轰焦冻什么呢?而轰焦冻一直在无偿帮助他,这算什么?

做慈善吗?

“我今天不该来的。”绿谷出久低声说。

轰焦冻要伸手拦他,但绿谷出久仓促地转头,并没来得及看到那只伸出的手。好几年没有跑那么快了,自从大学毕业以后,他便没有再这样仓皇过。绿谷出久跑了很久才停步,往身后看了看,确定轰焦冻没有跟上来,他大口喘气,走了两步,才发现这是一个公园,手机在不停震动,他想了好久,才选择把它拿出来,拨号人是他的好友丽日。

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接电话,于是便默默等待电话转语音信箱。

“小久,是我,你现在还好吗?我看到了新闻,如果你最近很困扰的话,不如暂且请几天假,躲避记者,顺便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吧。我很担心你,方便的话给我回电话好吗?”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路灯的倒影。

绿谷出久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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