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还在笑,说这就是你的报应,是你现在为止所做一切的报应,你让很多人失去了他们重要的东西,而最后你也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天空罕见地青色与红色交接,恰是逢魔之时,气流汇聚成风,席卷着冰碴呼啸而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了,露出原本是葱绿色的漆黑焦土。他的手上是黏稠的红色,带着人体温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流到手腕的凸起骨节,又顺着轮廓渗入泥里。如今他是真切感觉到讽刺了,看来他确实足够自负,自负到以为自己能得到、制衡、掌控很多东西,但事实是他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他看着日日树涉闭着眼睛,睫毛浓密又长,盖住美丽的瞳孔,像一扇合上的窗,他几次恍惚觉得这只是一个玩笑,一个他经常经历的、只要他流露出一点难过的表情,他现在怀抱着的这个人就会突然跳起来,眉毛挑起,眼睛晶晶亮的,说amazing,有没有被吓到,这是一个惊喜哦。一点都不惊喜,也不像一个惊喜了,血液是温热的,而他手指冰凉,连着空气都稀薄阴冷。神说你痛苦吗,他说我痛苦,我确实——没有想到有那么痛苦,你赢了,我现在痛苦——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什么都不重要了。精心构筑的雄伟皇宫不需要了,机关算尽的广阔领土不需要了,堆积书房的精致收藏也不需要了,没有什么能换来一个他以前所不齿与怀疑的奇迹。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他见过多少死亡,多少杀伐,多少湮灭,多少覆巢之下无完卵,但当他伸手触碰自己的脸,才察觉液体早已顺着脸颊的伤口往下淌,咸味的水滴淌到衣物上,亮亮的一片水渍。他想起很久以前日日树涉说想死于玫瑰花原野里,他说这很简单,即便没有这样的原野,我也会尽力满足你这个简单的愿望。但魔术师没有死于玫瑰花原野,他为了他、为了保护他,躺在了荒芜又丑陋的焦土上。他懊悔,他大笑,他在这片无人的荒野像是被扼住咽喉,近乎窒息,最后他说我想要与你交换,神说你要交换什么,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他说我知道你有办法,你不是因为这个来的吗?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用于交换。我要你的寿命,神最后说,我要你的一半寿命,一半寿命换来一切的清零。他说当然可以,乐意之至,这——这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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