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失忆症

夜半发文……食用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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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症》

CP太宰治X中原中也


 

医生,我觉得我失忆了。

他说着,僵硬地站在问诊室。医院里很安静,护士的脚步声都放得很轻,眼前的医生笑了笑,示意他坐下。他坐在那把雪白的椅子上。医院的墙也是白色的,白成一片。他注视着医生的眼睛,觉得放松了一些。

病例上写着来问诊过两次,之前是……藤原医生,是吗?

是的……他如实回答,藤原医生开了一些帮助记忆的药,但我觉得并没有效果,相反,身边的朋友已经愈发觉得我是得了臆想症。

你的意思是……他们断定你所认为失去的记忆是不存在的?

这个医生几乎在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惊愕地抬头,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是。他急促地说,他们说我所记得的那个人是我虚构的,但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个论断。

那和我讲讲吧。医生动了动手指,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那是一个男人。他描述着。具体的东西我确实记不清,他在我的脑海里是一个朦胧的影子,但我却能确定我认识这个人。他个子比我高,说话轻佻,总是笑,不是什么好人。

有没有不那么抽象的描述?医生顿了顿,您这样的形容,我倒是觉得一个反复出现在梦里的人也可以拥有一个这样的形象?比如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有具体的物体与事件?

具体什么时候……他捂着脑袋,他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每当他要仔细地去探究关于那个男人的某件事情时,他的脑海里就开始波涛汹涌。我记不清了。他茫然地摇头。我是真的记不清,我们一定认识了很久。

中原先生。医生叹着气,翻阅着病例簿。半年前由于事故,你的脑部遭到重击,医生推断你有记忆错乱以及失忆的可能性,从半年前开始你持续不断地回忆起零散的关于一个固定男人的片段,但是当你用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向亲友求证时,他们却一口咬定根本不存在这个男人,是吗?

是的。他握着拳。

上个月你来问诊过两次,就和你描述的一样,藤原医生给你开过一些增强记忆的药物,但没有用,实际你并没有记起很多实质性的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对吗?

是的……也不是。他踌躇着否认。

也不是?

事实上,我确实能回忆起一些事情,一些确切的干过的事。

描述一下?医生温和地问。

嗯……他点头。我好像和他赛过车。

赛车?

是的,在横滨的港口边,风很大,有股咸味。他问我赌注是什么,我就把车钥匙拿出来,我说他赢了的话,车钥匙就归他了,但是我赢了,他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恕我直言,中原先生,这真的很像一个梦。

我记得那天海风的味道,我还记得我开的码数。我肯定是有过那辆车的,一辆SaAperta,我在家里找到过我购买那辆车的文件,但是我却没有见到那辆车,我找不到车钥匙。我觉得这能证明那个人确实存在。

如果是你一不小心把车钥匙弄丢了,或者放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你有记忆缺失的现象,也许你只是不记得你遭受意外之前,把钥匙放在了何处,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但我……他捂住脑袋,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从那天开始就什么都变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他只记得他被人从背后突然袭击,然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以后他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温柔地说你醒了,医生说您脑部被重击,有记忆缺失与断层现象,现在您有什么部分是记不起来的吗?

好像没有……他怔怔地看着病房天花板,问了句,这件事那个人知道吗?

哪个人?护士微笑。

就是那个……他愣了,他突然发现他叫不出那个人的名字了,可是那个人的脸明明就在他眼前晃,他拼命看那个人的脸,然后发现那个人的脸也开始模糊。他从病床上猛地坐起来,脑袋疼得像是要裂开。不对。他喃喃。他叫什么名字?

是确定遗忘了什么吗?护士担忧地看他。

是的……我一定忘了什么。他的手指都在抖。

 

确实记不起来,一直都记不起来,从出院开始他就不断地寻找那个丢失的记忆里的人,但这个人却真的好似存在于现实与臆想的夹缝。他明明觉得他的生活里应该留下了很多很多关于那个人的痕迹,但当他在家实实在在地翻箱倒柜时,他又一无所获。他找不到一张纸片、一件衣服证明有这么个人的存在,思考得多了,脑袋就开始发疼,像是被针扎着般的痛苦。他闭上眼睛倒在床上时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模糊的面庞,对他笑着,好像还是带着讽意的,中也,他说。

他是叫他中也的。

真的没有这么一个人吗?他焦急地问银。比我高……很多,他努力搜索着,印象里那个人一定是比他高一个头还多的,他的记忆里有他仰视那个人的画面,还有他伸手去碰那个人的衣领、胸膛,那个人伸手把他的手指握住。很好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因为明明他连那个人的脸都记不清,但却知道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和我很熟,他的脑袋又开始发疼,他死死盯着银的眼睛,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银向来是沉默寡言,似乎也被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到。我从没见过。

他扶着额头,觉得自己好像个疯子。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证明,我查过那辆SaAperta的牌照记录,它的牌照最后一次被拍到是在横滨,很模糊,是一个夜晚,是我发生事故以前的事情了,之后它就消失,石沉大海,没有任何资料。

你觉得那辆SaAperta在那个人手里?医生若有所思地转着笔。

我不确定。医生,他苦涩地笑,当你说的话被周围所有人否定的时候,你也会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我问了我的上司,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他们一致否认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我的记忆里他确是活生生的,我每天躺在家里看着天花板的时候,我都会想我是不是真的疯了,医生,我是不是?

你需要冷静。医生凝视他。

我做不到。他又捂住脑袋,他又开始发晕。那股窒息感顿时涌上来,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刺激地他想干呕。他扶着桌面,开始剧烈喘气,医生站起身要来扶他,他摆手。

我记得我和他喝酒,他说着不喜欢喝酒,但还是会喝,酒量还比我好。我喝多了,好像是靠着他回家,他架着我,走得很慢,我好像一路都在说胡话,他说……他说你太好笑了。我就被他拖着回到门边。他把我扔进去,我伸手去碰他的脖子。

他痛苦地想着,手指按着太阳穴。

你们是恋人?医生终于发问。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我那里,我感觉他是与我同居过,但我家里没有一丝痕迹,一根头发都没有,这不应该,一个人住过,怎么会一根头发都没有?还是我真的是得了妄想症,但他又怎么可能……

但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存在呢?

 

医生还看着他,眼神关切。他按着桌角,那股意图干呕的恶心感还没散去,脑子生疼,难受得要命。他不记得自己生过很多次病,但有一次病的时候那个人一定是在的,似乎是坐在床头,硬生生地把水与药给他塞了进去,他要吐出来,那个人就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往外吐,逼他往里咽。他被刺鼻的药味折磨得挣扎,浑身上下都似乎浸在了那点刺鼻味里,那个人叹了口气,一把按住他,给了他一个轻飘飘、还带着苦味的吻。

所以他把药咽了下去。这真是他少有的记忆碎片中的其中一段。这是梦吗?这也是臆想吗?如果是的话,那那点苦味也太真实了,浸润四肢百骸的真实,他还记得那个轻飘飘的落在唇上的吻的触感,像羽毛一样,带着那个人的味道,还有落在他眼皮、轻微擦到的一些发丝。太真了,仿佛就在昨天,就在今早,好像他一睁眼,还能看见这样一个人坐在他的床头。

我不想治疗了。他突然说。

就这样吧,就让全世界以为他是臆想症也无所谓,他执意认为自己只是失忆,只是失忆的对象已无人得知。他有些疲劳地站起身,想着再回去睡一觉,说不定还能想起更多来。

你要走了?医生拦住他。

他点头。那个人……一定存在。

我会帮你回忆的。医生认真地看他。请你不要放弃。

你信我?他有些诧异。你不觉得我是个精神病患?

不会的。医生说。你的眼神和他们不一样。

他突然觉得有些庆幸了,那么大的世界,他遍寻无果。人人都否认那个人的存在,觉得那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不实幻象,倒是这位医生肯定了他的话。他很少感激别人,但此时他真的很想感激这位素未谋面的医师。他的脑袋发涨,今天他的药还没吃,意外发生以后他每天都要吃一点安神的药,今天早上赶着来问诊,一时匆忙所以忘却,他得赶紧赶回去,否则他的脑袋又要疼起来,那点疼与迷茫能把他彻底淹没,不带一丝痕迹。

我今天先走了,改天再过来,谢谢您的信任。他真诚地和医生道谢。

医生送他起身,他想着这位医生比上次那位叫藤原的好很多,那个叫藤原的老头只会让他去精神科好好做个诊断。真是个耐心的人,他想。

但一直走到门口他才想起他连这位医生怎么称呼都不知道,还好医生白大褂的胸口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名牌,他赶紧匆匆瞥了一眼,金属铭刻着医师的名字,太宰治。太宰医生,他默念了一遍。

他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他很快想到一定是失忆前无意间在报纸或者杂志上看过这位医生的相关报导。他走出医院,阳光很好,他回头看见医生还站在门口目送他,门的影子罩住了他的半个身子,医生微笑着,一半淹没在夏日的阴影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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