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非生贺第一篇。

突然想写写军官叶修和他的学生邱非

脑洞一时爽。短篇，完。

《Each Other》

苏沐橙悄悄问过叶修，他最满意的学生是谁。

“最满意？”叶修正在检查星舰驾驶台，对驾驶舱内的各项性能进行一一调试，听到苏沐橙的话以后反问，“给个满意的定义。”

“类似于画家最喜欢的一幅画，就这样。”苏沐橙说。

“哦，邱非吧。”

“我以为你会说周泽楷。”

“小周啊，小周很不错，厉害，人也踏实，挑不出哪里不好来。”叶修从军服的不知哪个角落掏出了一根烟，“但你不是问，我最满意嘛，那肯定要带了些个人主观情感吧。”

“驾驶舱内禁止吸烟。”苏沐橙提醒，她抬头看了一眼全息显示屏里的人工智能，照例说感应器在察觉到烟雾以后会发出警报并进行处理，但叶修面前的人工智能一动不动，烟就在电子眼前，而它却视而不见。

“你……”苏沐橙气笑了。

“哦，我贿赂了它一点，叫它把烟敏关掉了。”叶修吸了一口，“不要说出去啊。”

“吸烟对身体不好。”

“嗯。”他笑了笑，“也就你和邱非会和我说这句话了。”

“我带邱非那批是我第三次带新人吧？嗯，对的，喻文州是第一批，小周第二批嘛。”叶修把烟掐了，“上头成心要搞我，唉，没办法，那段时间我干了太多他们不喜欢的事情，怎么着，把我的星舰移交给别人了，职位也暂时架空了，那天我回本部，他们就给我一张调令，怎么说的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他们说，叶上校，最近形势比较稳定，没有什么仗要打，正好第七区那边缺人带新生，叫我过去帮把手，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我推上飞船了，我连自己星舰的影子都没看到，居然就把我送到了第七区。”

“那时候第七区那个荒芜的呀……新开发的星球嘛，基础设施差得我简直没话说，不过我毕竟是从‘始源地’出来的人，再差的条件都能忍受。但那些新人怎么忍受的了，那些孩子几乎都家庭背景很好，出身很高吧？原本都是大小姐大少爷，一时来了荒地被呼来喝去的。开始真是难搞死了，那些孩子，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打也打骂也骂，总算有点样子。”

“都是要当军官上战场的人，战场上一点纰漏都是不能出的，虽然有的时候觉得那些孩子也挺可怜的，唉，那个谁，叫什么名字的，孙翔是吧？现在不是打胜了几场追踪战，很威风嘛。当时我还看见他在厕所里哭呢，那时候他几岁……14还是15来着？”

“邱非。”苏沐橙提醒。

“哦，说邱非，看我说到哪儿去了。”

“其实开始我对邱非印象挺淡薄的，唉，没办法，第七区一大半的新人都是上头塞进来的，有关系有背景，都打过招呼，当时老冯说，叶修，你多关照着些那些人，出了问题，我们不好跟那些大户交代。可是我连那些人的名字都记不住，更何况是通过选拔考试进来的邱非？”

“我就记得我有一次晚上要找个地方抽口烟，唉，你不知道，第七区的禁烟系统才严格呢，没办法，因为都是些小孩子嘛，自然管得严，就是连累我，那走廊里都设置喷水的，烟一点着，火星还没出来，水雾立刻劈头盖脸浇你一身。我想了半天，到底哪里没有禁烟系统可以让我来上一根，想来想去，只想到训练室里有个重力感应舱。”

“我往那边走，路过弹药训练室。那时候很晚了，大概……晚上10点了？我走过去，发现有人。我吓了一跳，过去看，发现是个新兵在训练。”

“我问他，你干嘛？”

“他给我敬了个礼，承认自己在加训。”

“我心里想，这孩子了不得，主动给自己加训的，上一个只有喻文州。我走过去看了他的全系模拟射击训练情况，发现他的操作在新生水平中属于拔尖的那种，更难能可贵的是战术意识相当不错，三架星际航母被他用大批无人机以尽量减少损耗的方式拿下。我就问他，你知不知道，新人在晚上是不能未经许可，随意出入训练场地的？”

“他说他知道。”

“我想着，虽然精神可嘉，但制度就是制度，规定就是规定。我就说，多的我也不说了，但我们要遵守制度，我就惩罚你一下，隔壁有体能训练室，你去杆子上倒吊一会，吊到我抽烟回来为止，然后我就当做没看见你晚上来这里。”

“他点头，说谢谢你，叶教官。”

“我当时就有点愣，第七区他们都叫我叶上校，上次听见人叫我教官，是小周毕业那会，我正好带完那批，要重新回第一星军，他把满分的成绩单交给我，说叶教官，再见。所以听到一声叶教官我突然就想，哎呀，我竟然又重新在带学生了。”

“然后我就跑重力室抽烟去了，但是那天我收到了老魏的电话，他跟我讲了一件什么急事，什么事我记不清了，但一定很急，我就赶忙去处理了一下，处理完已经是凌晨三点，我忙的脚不沾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脑子被风一吹，才想起来，完了，昨晚还有个学生呢。”

“我军服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赶紧跑去体能训练室，就看见那孩子还倒吊在训练杆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我那时候就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厉害。”

“这就是你后来对邱非格外关照的原因？”苏沐橙问。

“我有点点愧疚？唉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愧疚这种心情我也是有的好吗。我觉得这是我的疏忽，因为倒吊在杆子上一晚上，以前我的老师都没有那么残忍地对待过我。估计那晚上邱非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吧？恶劣的老师对他的惩罚之类，但我是真的忘记了，我希望后来他信了。”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最满意。”

“你让我怎么说？说他的优秀？我觉得这不是重点，因为优秀的人有很多，邱非的战斗操作非常强，但同样和他一批的孙翔刘小别也强，他的战术很有条理，但喻文州张新杰这些人也一样。我觉得邱非让我欣赏的地方，就在于他能把战术和操作完美融合，他或许看起来不是最出色最拔尖的，但他绝对会是最稳妥的。”

“这就是你在K-243的防线出现漏洞的时候，紧急调了邱非去填补的原因？”

“那时候我在赌，你看出来了。”

苏沐橙点头。

“因为我别无选择，后方的部署有问题，两边战场已经被撕开了，我不能回身救援，更无法迅速从总部抽调，那时候我相信王杰希也看出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抽不出身，当时离救援地直线距离最近的只有第七区，但第七区是个训练基地，你让我怎么把还没成年的孩子派上来玩命？”

“但你还是选择了邱非。”

“是邱非自己的选择，其实是他联系的我。”

苏沐橙有点惊讶。

“第七区开启维度屏障的时候他大概就猜到了战况有点问题，那时候我有点焦头烂额，王杰希也是，没人希望我这个大战斗力因为调配不当的原因莫名其妙死在最前线吧？但那时候我真的有些力不从心，我的几架无人制式的僚机被搞掉了，我没有人配合，我当然可以一个人到前面去冲锋陷阵，但这样做只会让战线拉得更开，导致漏洞越来越大，所以我只好僵持着，等着后面调人过来。”

“然后突然邱非就来通讯我了，哦他用的私人通讯，我给过他我的私人通讯号码，告诉他我离开第七区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不过我不一定及时回复就是。那时候我看见他的通讯呼叫，心想这个时候我可没时间给你解答难题，我自己都是难题了。”

“但我还是接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接通了，我一边发射跟踪弹，把我的星舰跟个陀螺一样转圈躲避弹药，一边问他，什么事？”

“邱非问了我一个特别可怕的问题，他问我，训练机上星际战场，会有什么漏洞？”

“我那时候一边往上拉我的星舰，一边回答，说训练机是为新人设计的，安全性能与防御能力比较强，但攻击方面配置的都是相对落后的激光炮和弹药，没有太多的高智能控制功能，连机舱里的人工智能也是没有更新过的旧版，上战场冲锋有点呛。”

“他说，那填补漏洞，或者做僚机的话，有问题吗？”

“我那时候吓坏了，我大概听出他的意思了。我说你干嘛？你别出馊主意，军队的事情军队自己解决，小孩子就乖乖呆在维度屏障里面，不要来添乱！”

“他沉默了老半天，在他沉默的那段时间里我那激光炮轰掉了一架敌机，我快被他吓死了，简直想骂娘，心想现在的新人怎么都这么不懂事，真以为自己已经拿了军衔可以上战场了？”

“我正想着，邱非就接着说，叶教官，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件事。”苏沐橙说。

“我怎么说得出这件事？告诉上面，当时是一个还没毕业的新人一个人开了架训练用的战舰，绕过维度屏障跑到战场来弥补漏洞？不管他这个行为对战局改变的贡献有多大，这都是违背命令的被严禁的行为，一旦让人知道是他未经许可的自作主张，邱非还会是现在的邱非吗？他早就被开除，一身才华无处展现，一辈子无缘最广阔的战场。”

“所以，是你担下了这件事情，对外宣称是你紧急抽调还没毕业的邱非进行支援？”

“是。反正老冯已经习惯了我干出指令以外的事情吧？对于我的惩罚，顶多就是把我调去那时候还是一片混沌大气的第九区支援开发了一年，没有太大伤害，对我的职业生涯更没有什么影响，干完那一年苦力，我依旧是舰队的上校，但邱非就不一样了，作为他的老师，我是最不愿意看到他被毁掉的那个人。”

“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苏沐橙感慨，“他真的很有勇气。”

“也是因为年轻吧，17岁的孩子，干出这样的事情非常正常，他还没有长大，但现在也许就不一样了，他会更谨慎更周全。我看着他从一个悄悄给自己加训的默默无闻的新兵，到现在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年轻军官。现在的他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了吧？如果再次遇到和之前相同的情况，我相信他能做出更好的选择，做出更妥善的安排。”

“不。”苏沐橙斩钉截铁。

“嗯？”

“他还会来的，他还是会来救你，也许是违背上面的命令，也许是只开着训练机，他一定会来。”

“为什么那么肯定？你肯定没我了解他吧，我教了他五年了。”叶修掏出一根烟，“我先走了，老韩找我有点事，我去会议室一趟，一会再来找你。”

“等一下！”苏沐橙叫住他。

“？”

“关于邱非，有一点，你还没了解。”苏沐橙说。

叶修抽着烟往会议室走，想起苏沐橙的话，突然笑了笑。周围的烟雾警报器响起来，他吓了一跳，赶紧把烟掐灭。

喜欢是吧。他想。

这一点，他也了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