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要发疯了，在房间里坐着的每一秒都在折磨他，他喝了点酒——一点点，可能有点烈，他的喉道发疼发麻，他洗了一个澡，过一会又去洗了一个，他浑身湿透地坐在沙发上，想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其实问题他早就知道，他们都需要一个台阶——他们，都需要，只要一个小小的台阶，不要大喊，不要对峙，不要用世界上最尖酸刻薄的话互相伤害，只要一个台阶，他可以做一顿最简陋的早饭，可以主动去拥抱他，他甚至只要开口挽留一句——只要一句，几个字，Harry Potter就不会走。但他没有。他讨厌极了自己这副样子，一个高傲的头颅，固执地看着天花板，他浑身湿透的样子仿佛演悲情剧，像他最厌恶的那类失恋主角，但他克制不了自己。他反复想着——他不愿意去想，但他的脑子像是一个欺诈转盘，转来转去，指针最后都会指向Harry Potter走掉的那一天——他的前男友身上的大衣是他去年的圣诞礼物，羊毛质地，被他忙碌的恋人穿到袖口磨损——他今年还没来得及给他再买一件，Harry Potter把他手腕上的蓝盘腕表摘下来，把围巾摘下来，全部留在了玄关的柜子，说还给你，谢谢你。他最讨厌他这副样子，他总是这样——喜欢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他恨他这样，他想说表是买给你的，围巾也是给你的，给你，也只给你，我给你了，你就永远不要还回来。他明明这么想了，却还是站在玄关，看着Harry Potter甩门走掉，他能去哪里呢？他愤怒到想砸掉这扇门，冬天的深夜，连呼出的空气都是冷的，他能去哪里呢？他的朋友家？五分钟后他怀着满腔怒火打开门，但那早已没有任何人影，于是现在他只能坐着——他坐着，仿佛坐了好几天。他的头发在滴水，但他浑身滚烫，那点酒像是要把他烧起来，Draco Malfoy开始想他们的一次次争吵，其实只是一些小事，一片面包和一个字眼，诸如没有人记得准备热水，约会被紧急事务错开，还有更细碎的生活习惯，他们都试图说服彼此，后来就变成谁都无法妥协。可为什么要吵呢？他真想笑，都是小事罢了，Harry半夜要工作，那就让他去，为什么要吵呢？明明他也好好地记得每一个纪念日，会带着一身泥水回来亲吻他的脸颊；Harry想养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猫，那就让他养，只是多放个食盆，那只猫又能毁掉什么？那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猫而已。如果他把话好好说，把一切都坦率地说出口，不要把它们都变成刻薄的嘲讽，他只要说，说你的工作让我担心你，说我好像有一些动物毛过敏，说我其实——我其实很想你，那些破事根本不如你重要，我只是希望你能看着我——如果他能这样说，那么结局是否会是另一个？但没有用了，他们都没有铺设合适的台阶，而他们恰好都有着过剩的自尊心，所以此刻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感觉天花板要塌下来。他晕头转向，眼前昏花，他的手肘无意识按在遥控器上打开了电视，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过大的房间里。他仰面躺在沙发上，空气仿佛变得沉重，像是落下的固体，把他一点点、紧紧压进回忆里，他的耳边围绕着，Cause love is over, 电视里的女歌手唱着，就像她唱的那样，Cause love is over, Love-love is over tonight。